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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2月18日，笔者应邀在山东师范学院与山东艺术学院演讲《从海外看中国制度演变及其优势》。在山艺，“意外”就历史与现实问题撞出激烈火花，提问和回答均激起片片掌声。这样的一幕过去仅在清华大学与南开大学上演过。其实这意外也是意料之中。因为艺术创作更偏重对自由的追求，更易有叛逆和批判色彩，中外皆然。面对当代大学生的敏锐、超越条条框框无禁区，政府、高校一是要正视和面对，二是要给出令人信服的解答，至少能提供一种站得住脚的论述。

以下为问答环节实录。
学生：我有几个问题。你刚才说到中国共产党的优势在于它的高效，以及有效的人才培养和选拔机制，那么我想问一下，它的范围在哪里？现在政府绝大多数官员都是共产党员，我能否问一下，这个范围是否有点小了？
第二个问题，你刚才说到执政党和反对党的问题。你说外国的执政党上台以后是有一个执政期限的保障。比如说美国总统四年一换，然后可以连任两届，就是八年。像小布什（虽然无能）但就可以一直干下去。我想提问一个反例。就是美国总统克林顿还有他的一个前任叫做尼克松，他们是遭到反对党的弹劾而下台的。中国就没有这样的情况。
第三，你说国外执政党在上台之后，将反对党闲置起来，不让它参与过问政治，但我们也看到，正如你刚才说到的，（日本前首相）菅直人他是遭到反对党的弹劾下台了，我觉的这是外国在野党充分发挥了它的弹劾作用，并不是你说的那样被闲置起来了，一点权力也没有。
再一个是腐败问题。你既然说到每个国家都有腐败的情况，那么何以解决呢？以及它们的解决方式有什么不同呢？日本的前水产大臣因为腐败在家中自杀了，但中国呢？我们看到，仅仅是审判完了以后，判处死缓，然后就不了了之。（现场同学自发响起热烈的掌声）。
再一个是……
宋：还有第五个吗？已经第四个问题了，还有第五个吗？
学生：我还可以再问吗？（学生大笑）
宋：一般啊，你问再多问题，也只送你一本书（学生大笑）。你想再问可以啊，不过能告诉我还有多少问题吗？
学生：还有一个。你说TCL收购法国的一个企业，中国的投资商赔了好几个亿。你说中国和法国的法律不一样。法国是保留老弱病残，而年富力强的全部裁掉。因为年富力强的好找工作。而中国是年富力强的保留掉，老弱病残的裁掉。我觉的这是一个人权的体现。中国是不是在这一方面有所忽视？我的提问结束。（全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）（注：演讲中指TCL收购法国汤姆逊电视公司后欲根据法国法律裁掉多余的员工，但遇到潜规则：只能裁掉年富力强的员工，因为他们容易再找到工作。变优胜劣汰为优汰劣胜）。
宋：现在还有打瞌睡的同学吗？没有是吧？刚才我演讲的时候还有。这个同学的提问起码有一个效果，大家都精神起来了。我也一样。
第一个问题是人才的选拔。八千万党员，在这个范围内选拔，其实我觉的已经足够了。你觉得中国十三亿人里面，能有八千万政治精英吗？我真的觉得是已经足够了。
这是第一点。第二点，我们是从公务员队伍里面去选，但大家都知道公务员是要考的。而且百分之一百没有作弊的可能性。我可以给大家讲一下公务员怎么面试。笔试就不说了。比如说今天九点面试，考生来了，监考老师也来了。然后考生当时抽签，去哪个教室。面试老师也当场抽签，去哪个教室。除非你把所有的监考老师都买通。这是不可能的。你（笔试）入了围就已经很有实力了。所以它是很公平的。
所以对于你第一个问题，从八千万党员中选拔实际是已足够了。今天的共产党是一个精英政党，它不是一个大众政党，它和创党时已经不一样了。那时可以说是工人党，农民党，都没问题。但现在它已经是一个精英政党了。你再扩大也可以，但我认为已经足够了。最根本的是它公平，公务员都是考进去的。这是第一个问题。
第二个问题，你提到了尼克松，尼克松在西方是作为一个反面教材来用的，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被拿来作为正面教材来用。所以你确实要想想为什么。其实西方的东西，好的就是好的，坏的就是坏的，没必要为它辩护嘛。尼克松身为一个总统，居然违反它们国家的政治规则和原则，去窃听他的政治对手，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个（政治）错误。这是丑闻啊。当然尼克松是日本人，早就自杀了。所以这样一个丑闻怎么可以当一个正面的东西来肯定它呢？这是我不解的一个地方。
克林顿被弹劾，他不是因为有绯闻，是因为他对国会撒谎了。当然这也不是一个好的事情。只不过克林顿他仗着自己治理国家不错，还仗着本党议员在国会占多数，所以他不怕弹劾（也没有因弹劾而下台），他也不是一个正面的例子。
我在演讲中有部分内容没有讲，中国前后三十年体制是不一样的。前三十年是一人决策，终身制。后三十年改成集体决策，任期制。但这个过程不是一步到位的。太宗开始推行（体制改革的），但太宗可以不受这个规则的约束。他只是一个全国桥牌协会主席，什么职务也没有，但九二年南巡，全党都接受。他当时还成立一个顾问委员会。尽管这个改革是他推行的，但一开始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。到了三代目时代，顾问委员会取消了，但三代目主席继续担任了军委主席两年。两年之后交接给什锦饭主席。胡主席到2012年时就裸退了。这也说明任何一个政治发展都是有一个过程的，不是一步到位式的。你可以指责江主席为什么不能裸退呢？你也可以指责太宗为什么要搞一个顾问委员会呢？但是我们应该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去理解。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它就是合理的。现在谁说南巡不对了？反而都认为南巡又一次改变了中国。所以你看一个人，要还原到历史中去。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标准。就比如说华盛顿，美国国父，伟人。但他同时也是奴隶主啊。现在有人指责他吗？说还搞什么人权啊，人人平等啊。不是很虚伪吗？还有杰斐逊，和奴隶生了孩子就买掉，还有人性吗？但在那个时代，就是正常的。
第三个问题，你提到的日本前首相菅直人，说反对党不能分享权力的问题。有两点要解释一下。反对党在议会里面的权力是立法权，我说的（分享的）是行政权。而且假如反对党在议会里是少数的话，是发挥不了作用的。具体执政的是行政官员。执政党和反对党是不可能分享的。我举美国的一个例子。最近国防部长哈格尔辞职了，他是奥巴马政府中唯一一位共和党人，是不可能和在野党分享权力。二是议会制国家和总统制国家是不一样的。
第四个问题就是腐败。腐败如何解决我就不再讲了。我就谈薄熙来和周永康的事情。就在今天，我还在微信上和一个人辩论。他说周永康和徐才厚的存在，是中国政治的黑暗，如何如何。我当时就问了他一句话：为什么大陆抓出周永康就是黑暗，台湾抓出最高领导人陈水扁就是光明？就是民主制度的优越性了呢？陈水扁可是最高领导人，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常委。我说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？对方一句话说不出来。我们大家也应该想想为什么。陈水扁的腐败案可能同学们不知道，除了“教育部”之外，所有其他部委都卷进去了。不光是陈水扁的家庭和亲信，还有几乎所有部委。如果它也是七个常委的话，等于说是六个常委贪腐了。而且这个案子是在陈水扁下台之后才被发现的。你的新闻监督、反对党监督、司法独立的作用在哪啊？他贪腐这么多年发现了吗？最后也不是台湾的检察机关发现的，是美国人想搞他（注：日本许多首相也是由于不符合美国利益，被美国抛出贪污证据而下台）。瑞士银行发现他洗钱，发文给台湾驻瑞士代表处，相当于使馆的职能，当时是民进党执政，便被卡住了。后来国民党执政遮不住了，才东窗事发。和台湾自身一毛的关系也没有。
第五个问题，还是从什么角度看。年富力强的人被裁是不是人权的问题。要站在年富力强群体的立场说话，他们的人权谁来管？我明明有能力却不让我干，要把我裁掉，这公平吗？老弱病残不能裁是保护人权，那我年富力强正能干却被裁掉，我的人权谁来保障？谁也不愿意失业再重新开始啊。所以你这个人权的提法我是不赞成的。当然更重要的是，它不符合经济规律，市场规律。企业就是企业，就是发展经济，就是要创造财富（和利润）的，就是要解决就业的。而且（裁人）也是法律规定的，只是潜规则阻挠而已。法律可不敢规定裁人要裁所富力强的，这很荒唐嘛。
这就是我对你五个问题的回复。哎，没有掌声吗？（掌声立即热烈响起）。
宋：看看有没有女同学提问。
学生：我想问一下中日关系。以及南海菲律宾、越南等国和中国的冲突。
宋：我先说中日关系，再说和各个小国的关系。1990年，中国的GDP是日本的八分之一。2000年中国的GDP是日本的四分之一。2010年，中国超越日本。2014年，中国的GDP是日本的两倍。这就是我们理解中日关系的根源。
在中国远远落后于日本的时候，日本不在乎你，也不害怕你。但当中国超过日本，而且是它两倍的时候，换任何一个国家，都会害怕，都会紧张。更何况中日两国还有世仇。就如同在一个单位，你们两个人有矛盾，结果他提成领导了，你不害怕吗？这是一样的。所以说2010年中日关系逆转是有原因的。因为在那一年，中国的经济总量超过日本。我刚才说的三十年数据，也是在告诉大家这三十年中国的进步是多么的快。
至于说到南海各个小国，就得提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。这个世界一向是大国欺负小国，很少有小国欺负大国。但现在南海诸国就是小国欺负大国。美国国际关系现实主义大师米尔斯海默，认为小国欺负中国这种现象很正常，它们现在不欺负，等你强大之后，它连欺负的资格都没有了。它现在欺负欺负你，还能捞点东西，十年后再动手的话，就什么也捞不到了。就这么简单嘛。日本也是，中国经济总量现在是日本的二倍，再过十年，日本是中国的四分之一，八分之一，它就什么戏也没有了。所以这些国家只有现在动手，还能够有点收获，就是这么简单。（掌声）
学生：刚才你提到的，中国商人在法国投资赔钱。但商人都是趋利避害，为什么他们还要到欧美投资、设厂和收购？
第二个，公务员考试，我记得初中的时候，我同学的父母就是在我们当地主管公务员考试的，听她讲这里面是有操作空间的。
刚才你提到的，有贪污就有腐败，他给了钱就一定会办事。我这个不太理解。
最后一个就是共产党也有很强势的时候，比如1989年春天的事件，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发生的，我是出生在之后的。但听不少人说是暴力镇压的。我不知道怎么回事。（热烈的掌声）
宋：感觉今天来到这收获很大。也是给我一个机会谈谈我的想法。先回答对外投资设厂的问题。中国的经济已经到了这样的规模，也到了走出去的程度了。中国海外投资已经超过了吸引外资。中国一年的对外贷款额超过了世界银行。这是国力，大环境。但为什么有很多失败的例子呢，原因有对文化不了解，或者过于草率。应该说海外投资百分之百成功是不可能，有高风险的。它们不是不想赢利，而是对困难估计不足。
第二个问题，你说的公务员考试，我就问大家，你们都是高考上来的，你们觉的高考公平吗？
场内多数学生：不公平。
宋：噢，我明白了，山东省的分数太高。地区之间是不公平的。那是另外一层含义的不公平，地区差异。我是说你们在同一个地方，都在山东，你们考的时候觉的公平吗？
在场几个学生：不公平。
宋：有人作弊吗？
在场不少学生：有。
宋：那好，你觉的比例有多么大？
在场学生：很大的，一半吧。
宋：（笑）就是说在咱们今天在座的同学40%是靠作弊考上来的？（学生大笑）。你们谁敢承认？你们40%甚至50%靠作弊进来的？啊？呵呵，我想说什么意思呢？（公务员考试）公平不是说一个个案都没有，但整体上它是公平的。
好，下面就谈刚才这个同学提到的1989年事件。我是亲历者，那年是大二。我首先要告诉同学们一点，我当年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民主，我只知道这个词而已，包括我的大多数同学也都不知道。我为什么后来反对这个事件呢，因为那个时候中国的GDP人均只有800美元，中国骨子里还是一个农业社会。我们知道现代民主是工业化时代的产物。你一个农业国搞什么民主啊？搞的话肯定不成功是悲剧嘛。你们可能也听说过一个吾尔凯希的，当年的学生领袖。我在巴黎就问过他，人均GDP800美元能搞民主吗？他说的也很坦率，是不能，但应该可以尝试。这是他的一个辩词。这是一个角度。
第二个角度，我们看一下日本的明治维新。都知道明治维新改变了日本的历史，让它一跃成为西方列强一样的国家，摆脱了（殖民）耻辱。可是你知道明治维新前十年发生了一百五十多次农民起义和暴动吗？甚至后来还发生了内战。死了几万人，但今天有谁因为这场死了几万人的内战，因为一百多起农民暴动而否定明治维新吗？没有！所以说我现在的观点就是，89年的事件不过是中国在转型过程中不可避免要经历的一个挫折。革命不容易，改革也不容易。中国三十多年就发生唯一一次风波，代价已经是非常小了。你看看苏联改革的代价是什么？国家解体，老百姓生活困苦。当时他们都困难到什么程度？和平时期人均寿命减少只发生在此一时期的俄罗斯。没有战争，没有饥荒，就是经济转型，居然人均寿命明显下降。这就是改革失败的后果。
所以说89年之后，李光耀去中国访问，他说这是中国做对了又一件事情。把中国从动乱的危机中拯救了出来。李光耀是全球最杰出的华人之一了，美国总统上任后也要向他请教国际关系。他的眼光是看的很准的。
这是我整个的看法。第一，人均GDP800美元的时候，一个农业社会是不能搞（多党普选）民主的。搞就是动荡、混乱，就是悲剧。一群连民主是什么的人都不知道还搞民主。包括我，那时都不知道。再就是以明治维新为例，做一个对比。我们这个代价比明治维新小太多了。明治维新都到了内战的程度。
这是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。（非常热烈的掌声）提问一次鼓掌，回答一次鼓掌啊。看来是问的也精彩，回答的也精彩。（全场笑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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