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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 方鲲鹏
“我们的服务要使权力获得满足。你提供的服务，首先必须满足控制你钱袋的权力。只要做到了这一条，就不用担心，其他人改变不了什么。”
— 新奥尔良市验尸官弗兰克·密亚德
引言
说起美国的司法制度，司法独立、公共辩护律师、陪审团审判这些立意良好的理论，就会扑面而来，因此中国民众大多以为美国的每个案件都得到了公正的审判，美国司法制度简直就是正义和公正的化身。
然而，这是被有意或无意制造出的神话。事实上，美国司法不公现象普遍存在，冤假错案的比率非常之高，而监狱里充斥了黑人、精神病人、智残者，当然他们也是穷人。很多刑事辩护律师指出，警察在恶性案件发生后破不了，就随便抓些这类弱势者向社区交差。近年来，采用DNA技术对一些过去已定罪、还在监狱里服刑的囚犯复查，已有300多人洗脱罪名获得自由，他们的平均冤狱时间超过13年。通过DNA检验纠正的冤案，主要为强奸案，约占了93%。这是因为DNA检验可以为这类冤狱者提供确凿的反证，而其他DNA技术无用武之地的冤案，恐怕永远埋没在岁月里了。需要指出，任何一件冤案，包括这300多个经DNA检验确认了的冤案，其责任者都不受追究。容许合法制造冤案，没有人需要承担冤案责任，甚至连向冤狱受害人道歉一声都不用，是这个司法系统最可怕之处。
虽然无从得到官方的冤假错案统计数据（实际上也没法统计），但可以参考一些学术研究。人命关天，相信对死刑案的审判是最为慎重的审判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从1991年起开始一项美国死刑案错误率研究，前后有十多位专业人士参与（以下称为“研究组”）。哥大法学院这个项目调查了1973年以来所有走完了上诉程序的死刑案。由于美国的死刑案上诉过程常常要费时数年，所以项目虽然一直持续到2000年，但调查的案件只能截止到1995年。
经过9年的努力，研究组于2000年6月发表了一份名为《一个破碎的系统：美国1973-1995年死刑案错误率》的研究调查报告（资料来源：研究调查报告，A Broken System: Error Rates in Capital Cases（1973-1995），http://www2.law.columbia.edu/instructionalservices/liebman/liebman_final.pdf ）。
从1973到1995的23年间，全美总共判处了5,760个死刑，重大出错率有多少？10%？20%？30%？都不对。恐怕没有一位读者能猜得到：判处的死刑案中有超过三分之二犯了严重错误，重大错误率是68%！
上诉庭驳回下级法院的判决，必须是下级法院审理过程中犯了严重错误。如果上诉庭发现下级法院犯的错误不严重，即使没有这个错误，判决结果也不会改变，就会维持原判。在5,760个死刑判决中，有68%的判决因为犯有严重错误而被上诉庭推翻，将案件退回审判庭。在返回审判庭进一步审理后，82%改判被告低于死刑的刑罚，7%证明被告无辜。
美国死刑判决有自动上诉的程序，可以看成100%上诉。而一般案件只有大约10%的当事人会提出上诉。一般案件上诉后被上诉庭发回更正的比率约为10%。所以粗略地说，一般案件判决后再作更正的机率只有1%，而死刑判决的更正率是68%。相差如此悬殊，是因为审判一般案件比死刑案件更为慎重？还是因为上诉庭审核一般案件没有像对死刑案件那么认真？谁也不能否认“对死刑案的审判是最为慎重的审判”，因此答案只能是后一个，也因此只能得出“美国冤假错案的比率非常之高”的结论。
由于中国民众获得的资讯偏颇不全面，公共辩护律师和陪审团制度的实际状况，也与他们的想象大相径庭。美国公共辩护律师的主要工作是配合检方说服被告认罪，检察官其实成了公共辩护律师制度的最大受益人。2010年，全美联邦法院定罪的刑事案，平均每100件中有97件不经由审判，是通过辩诉交易（Plea Bargain）结案（资料来源：政府统计资料，《纽约时报》报道引用，http://www.nytimes.com/2011/10/31/us/supreme-court-to-hear-cases-involving-bad-advice-on-plea-deals.html）。一个国家，只有3%的刑事案交由法院审理，而检察官在97%的刑事案中，拥有起诉被告、判断证据、审判事实、量刑惩罚的四位一体司法权力。检察官除了本职功能，还包揽了法官和陪审团的职能，这还能称得上是健康公正的司法体系吗？而检方能使97%的被告认罪，还有一个帮手，就是陪审团制度。“交给陪审团审判”这句话，成了辩诉交易谈判中，检方用来威胁被告的法宝。
据《纽约时报》2008年4月23日报道，美国的人口不到世界总人口的5%，可全世界每4个囚犯中，就有1个分布在美国。然而尽管美国监狱人口的绝对数和相对数都占世界之最，由于司法效率和效果的低下，犯罪率仍然居高不下。美国的司法制度绝对不是楷模，而是需要动大手术改革。
美国司法神话后面的世界（2）
作者： 方鲲鹏
没有相关知识的人可以轻易获取刑事鉴识专家认证书
（本节主要参考资料：
【1】非营利组织 ProPublica 2012年4月17日发布的调查报告“没有法医背景？没问题（No Forensic Background？ No Problem）”, 网址：http://www.propublica.org/article/no-forensic-background-no-problem
【2】美国公共电视网（PBS）2012年4月17日播放的纪录片“真实的犯罪现场调查（The Real CSI）”）
在美国打官司，证词和物证都是证据。证词中，目击证人和专家证人的证词尤为重要，特别是刑事案，很多案件在没有任何物证之下，凭证词定罪。
美国一切都商业化了，专家出庭作证是要收费的。有经验的出庭作证专家，会接到很多“生意”，常常接应不暇，身价节节攀高，收入不菲，成为一种赚大钱的职业。我一直心存疑惑，高价聘请专家作证，这受聘的专家能客观作证吗？会不会迎合付钱的那一方？
因为具有职业神秘感，刑事鉴识专家出庭作证，特别会令人肃然起敬，他们的证词常对陪审员有一言九鼎的影响。然而，据美国公共电视网PBS系列纪录片“前线（Frontline）”电视节目中行家的评论，获取刑事鉴识专家执照，其实比获得理发师执照还容易得多。而一个学新闻专业的大学生，完全没有刑事鉴识知识，付出500美元，花大约90分钟时间，就能成为刑事鉴识专家，获颁资格证书，称为“刑事鉴识专家认证书（Certified Forensic Consultant）”。
这个资格认证书，由“国际刑事鉴识者美国学院”（American College of Forensic Examiners International）颁发。该“学院”设在美国密苏里州，可是联邦政府和密苏里州政府的教育部，都不承认它。也就是说，这是个未经教育机构注册的“学院”。然而，根据“国际刑事鉴识者美国学院”的网站，它却是美国最大的刑事鉴识专家组织，拥有最多的会员。
上世纪90年代，密西西比州发生一起谋杀案，检方的刑事鉴识专家作证，死者身上有一个被人咬过的痕迹。有一个警察怀疑对象，齿印正好与这个痕迹吻合，在没有任何物证和其他证人情况下，陪审团就凭“刑事鉴识专家”的证词，判处被告死刑。而鉴定死者身上有一个被咬痕迹的那位“专家”，他作这项证词的资格，就是来自“国际刑事鉴识者美国学院”颁发的证书。
这个倒霉的被告，从被捕，经历漫长的司法程序，到监禁在死囚室等待执行死刑，前后关了15个年头。幸亏美国司法效率低下，他得以挨到重获自由的一天，没有成为冤死鬼。原来是真凶找到了，而真正的杀人犯，根本没有咬过被害者。
ProPublica 是一家独立的非盈利新闻机构，从事维护公众利益的新闻调查。利亚·巴特斯（Leah Bartos）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新闻学研究生，完全没有刑事鉴识的知识背景。鉴于很多批评者指责“国际刑事鉴识者美国学院”是一所证书制造工厂，ProPublica 委派巴特斯乔装申请者，测试获得这个学院“刑事鉴识专家认证书（Certified Forensic Consultant）”的难易程度。这颇有点像FBI使用线民卧底调查的作派。
2011年的一天下午，巴特斯用信用卡向“国际刑事鉴识者美国学院”支付495美元，注册了一门网上课程。总共看了约90分钟的录像后，她就在学院的网站上参加了一次有100道选择题的考试。大部分是常识可以回答的问题，即使遇到少数需要点专业知识的问题，因为是开卷考，也很容易在付钱注册后学院提供的辅导材料里找到答案。
巴特斯轻轻松松考完了，计算机屏幕马上跳出一行字，祝贺她通过考试。就这样，她获得了“刑事鉴识专家认证书”。
这个“刑事鉴识专家认证书”，还曾颁发给两个有趣的对象，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笑谈。一个对象是未遂杀人犯，他在服刑期间参加考试，证书按照他提供的地址，寄到了监狱。另一个对象是一只猫。美国人爱给宠物起拟人化的名字，这只猫的主人为了嘲弄文凭制造工厂，用它的名字注册参加考试，“国际刑事鉴识者美国学院”不鉴识是否实有其人，就向猫寄出印刷精致的“刑事鉴识专家认证书”。真所谓，阿狗阿猫也能当专家。
美国公共电视网（PBS）记者采访了约翰·布里奇斯（John Bridges）先生，他2010年担任“国际刑事鉴识者美国学院”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。布里奇斯先生披露，参加这个学院的证书考试者，没通过的比率低于1%，只要考生支票没有遭退回（如账户没足够的钱等原因），都能通过考试，获颁“专家认证书”。
正当“国际刑事鉴识者美国学院”名声狼藉，被人称为证书制造工厂之际，美军却对它却情有独钟.给了它大笔国防部的合同。比如，从2008年到2012年初，海军为了让水兵获取有关“专家认证书”，就付给了这个“学院”850多万美元。美国拥有大量正规高等院校，令人费解，美军怎么愿意捧上大笔钱，找国家教育机构不认可的“学院”培养和认证“专门人才”？
“国际刑事鉴识者美国学院”享有“文凭制造工厂”的盛名，还能获得大量国防合同，其神通广大可见一斑。而既然冠以“国际刑事鉴识者美国学院”的名号，想必其眼光远大，志在全球。如果中国司法商品化了，相信它一定会到中国设分院（分工厂），而且一定生意兴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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